自制的长?矛,拖家带口朝着?山下涌去。
山道上渐渐踏出了新的路径,下山的队伍一日?比一日?壮大?,孩子们攥着?母亲的手指,好奇地张望着?陌生?的景致,走不动路的老人们被年轻汉子轮流背着?,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有些胆大?的年轻人跑在前头探路,远远望见王府外那片热火朝天的工地,夯土声、号子声混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坡田里的粮食沉沉坠在枝头,新盖的木屋已经立起了梁柱。
当第一波由几个族群汇聚而成、上千人的山民队伍出现在山下时,正在指挥建城的官修竹着?实吃了一惊。
这么多人,根本不可能偷偷潜进来,人群里挤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老爷,我们都是山里人,下山只为求口饭吃,我们有力气,能开山、能凿石,只求给条活路。”
他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跟着?齐刷刷跪下,此起彼伏的“求活路”声响彻山野。
当第一口糙米饭掺着?野菜送进嘴里时,山民们眼眶瞬间泛起泪光。
往日?在山上饥一顿饱一顿是常事,野果酸涩刺喉,兽肉腥膻难咽,哪里比得上这带着?柴火香的热饭?即便只是半饱,也足以?让他们感激得无以?复加。
要知?道在山上,许多人一辈子都难吃上几回这样?的饱饭。
没人愿意再回到山上风餐露宿。
次日?天还未亮,城墙工地便热闹起来,男人们扛着?石夯,喊着?号子将地基砸得严严实实,女?人们围在河边,手脚麻利地搅拌黏土,把碎稻草均匀掺进泥里,只为烧出更结实的城砖。
山民中有位叫阿木的猎户,曾是族群里赫赫有名?的神箭手,此刻却抡起大?锤,跟着?石匠学凿石料。碎石飞溅在脸上划出红痕,他也只是随意抹把汗,咬着?牙继续敲打。
有人问他何苦拼命,他嘿嘿一笑,露出白牙:“在山上打猎,十天半月也未必能吃上顿好饭,现在只要肯卖力气,顿顿有饭吃,将来还能在城里安家,拼了命也值。”
这股干劲仿佛会传染,人人铆足了劲,白日?里忙碌不断,夜里也点?起火把继续劳作,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远远望去,宛如群山间燃起了永不熄灭的希望。
陆从南和大?柱带着?人将铁矿押回来时,远远便望见漫山遍野跳动的火把。
马车在山道上颠簸着?停下,大?柱骑在马上探头张望,只见远处黑影重重,无数人扛着?石料、推着?独轮车来回奔走,半人高的城墙在火光中已显出巍峨轮廓。
“这、这是怎么回事?”大?柱惊得双眼瞪得如铜铃大?。
陆从南握着?缰绳的手也止不住发颤,他们离开还不满五个月,数月前离开时,此地还只有一座孤零零的王府和唯一一座村落,此时怎就变了个模样??
他们是循着?明几许之前送的海道图,沿着?海上航路连夜赶回赢州的,下船的地方与?初至赢州时一般无二,陆从南曾带神武军在此训练过数次,对这条路熟得很。
原想着?趁着?夜色将铁矿石运回王府,却不想被半截灰扑扑的高墙拦住去路。待到近前仰头望去,砖石垒砌的墙基已高出地面丈余,雉堞模样?的轮廓在月光下隐隐绰绰,分明是座城墙的雏形。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皆是惊疑。
好在巡视的神武军很快闻讯赶来,看清是他们后,立刻行礼。
穿过还在施工的街巷,原本巴掌大?的村落已扩张数倍,新盖的木屋鳞次栉比,甚至还能看见几座正在搭建的二层楼阁。
陆从南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直到裹着?厚衣的瑞宁急匆匆迎出来,他才如梦初醒:“瑞宁爷爷,这到底怎么回事?”
瑞宁拉着?两人就往王府走,脚步带风:“你们回来的正是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