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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心里不想往那跑,原因是他真的不想给司机报出那酒吧的大名,实在是嫌弃得要命,但没办法,“救命恩人”在那呢。
当然这“救命恩人”是那恩人自封的——并且很有着倚“恩”卖“恩”的意思。
他刚进那烟气缭绕音乐震耳的门,就被付韵芝拖走了。
翟玉被她按在管理室的桌子前,桌上一大摊乱七八糟的账本,付韵芝双手合十对着他猛鞠躬:“大哥!最后一次了!帮我看看哪儿少了七万五千八百四十四块五毛二,这帐再不平我就疯了!算我求你了啊啊啊——”
翟玉叹了口气,挑眉看她:“回回都是最后一次,你再这样我要工资了啊。”
付韵芝这两年已经跟他混得很熟了,闻言瞪大眼睛:“上回不是请你喝了瓶四千八的酒嘛!你有没有良心啊!”
翟玉翻着帐,伸手:“工资。”
付韵芝在他手上狠拍了下,打得自己手都疼了,甩着手没好气地:“快倒闭了,没得工资。”
他们老板看着生意不行,为了资金流,前段时间居然裁了几个经理,还降了其他人的工资,做财务的几个月前不干了,老板也不急着招人,这活就摊到了付韵芝的头上。
付韵芝四仰八叉地瘫在旁边的沙发上,仰头深呼吸几下,身心俱疲的样子:“翟玉啊,透露一下吧。”
“什么?”
“有没有什么富二代朋友给介绍介绍,姐姐不想努力了,想当花瓶。”
翟玉理好账本,在桌面上重新打开:“我哪儿有什么富二代朋友。”
“我才不信!”付韵芝把小外套揉成一团扔过去:“你不是富二代?那你这个无业游民哪儿来的钱天天潇洒?说,是不是包给哪个富婆了!”
翟玉翻了个白眼,把外套又丢回去,正盖在付韵芝的脑袋上。
付韵芝又想到什么,把衣服扒拉下来,一头长发糊脸上,像个疯婆子似的双眼放光:“哎,快点透露一下价位!让姐姐我好立志挣钱,争取早日包上你这种品质的小情儿,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嘿嘿嘿!”
翟玉笑:“真想知道啊?”他勾勾手指:“过来。”
付韵芝连忙凑过去,翟玉在她耳边轻飘飘道:“十九万五千八百四十四块五毛二。”
付韵芝愣了,结巴:“这、这咋还有零有整的?”
翟玉合上账本:“我又给你找到十二万,一共这么多,四笔款子全走错帐了。”他笑眯眯的:“你想知道是哪四笔吗?”
“……”
“对了,上次的酒,味道还不错。”
“……”
吧台,付韵芝面无表情地指酒柜:“对,就是那个,挂我账上,拿来。”
她接过酒瓶,沉甸甸的四千八,重重往身旁翟玉那推:“喝!喝死你!”
“嘶……”翟玉面色一变,往旁边让了让。
碰到肩膀了。
付韵芝把酒瓶放桌上,直接去扯翟玉领口,斜开一看,皱了脸:“你怎么回事?”
翟玉把领子正好:“没事。”
“什么没事,你怎么跑拳馆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之前挂的彩还没好,这他妈又青了。”付韵芝往边上挪了点,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开他玩笑:“你该不是个暴力狂之类的!不打架身上难受是吧?”
“对啊。”翟玉笑着接她的话:“一天不打就身上难受,难受得要死了一样。”
付韵芝斜眼:“滚蛋。”
“哈哈哈……”
翟玉笑了好一会,歇下来,抹了抹眼角,指指瓶子:“我等会还有事,今天来不及喝了,给我存着。走,先把你那烂账弄明白。”
离开酒吧,翟玉径直去了一家蛋糕店,去取订好的蛋糕。
——今天是翟杨的生日。
从那天算,已经整整两年了,翟杨今年也该二十岁了。
二十岁了啊,大小伙子了。
翟玉站在蛋糕店门前,隔着玻璃门,见店里暖黄光线晕开,在漆黑的城市夜晚显得格外温馨可爱。
恍惚像翟杨十八岁生日那天的黄昏后——他下班了,急匆匆地去取蛋糕,玻璃门上挂的小风铃摇起来清脆好听,回到家,翟杨欢呼着扑到他怀里,脸贴着他汗洇的衬衫小狗般乱蹭,胳膊用力勒着他,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翟玉眼睛发酸,原地站了几秒钟,待到情绪平复了,他才推开蛋糕店的大门。
依旧是巧克力蛋糕,到家时,表面的巧克力已经融化了些,翟玉清掉桌子上的东西,将蛋糕端端正正摆在桌子中央,又找来打火机,这时,才发现蜡烛不见了。
翟玉疑惑,他记得取蛋糕时明明系在上面的。
蜡烛呢?
翟杨拾起脚边的透明盒子,里面是一排小巧可爱的彩色蜡烛。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蛋糕店灯光渐次熄灭,几个女孩子嬉闹着走出来,给玻璃门落了锁。
下班了啊,还说进去问问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