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他在说的不只是古代的举人们,还有他自己。
“你又偷拍我。”阮述而站起来走向他,倒没有责怪他的神色。
顾随却还兀自沉浸在刚刚的情境中,低头看着相机里那张照片。河边虔诚的少年。
离他非常非常遥远的生活。
和近在眼前的人。
顾随把一声叹息掩埋于心,有点回过神来。他突然抓住阮述而的手:“怎么回事?”
喝水的时候撸起了半截袖子,阮述而这才发现自己的小臂内侧破了一片皮,还隐隐有些渗血。“估计是刚刚被树枝蹭到了,”他不以为然,“我去洗洗。”
云夏靠过来:“顾随,你帮我也拍几张照呗。”
“哦,你去那边摆个姿势吧,那边风景好。”顾随举起相机。
云夏只好半路拐了个弯,往远处走去。
王新风当然不愿意当电灯泡,赶紧跟在阮述而身边。
“你干嘛?”阮述而睨他一眼。
“给那俩制造点升温发热的机会啊,”王新风翻了个白眼,“哪像你这家伙,老是搞破坏。老实说,你究竟是讨厌云夏,还是讨厌顾随啊。”
“都不讨厌。”阮述而飞快地答道。
“那你是讨厌他们早恋?不应该啊,你自己都有戚小小……”
“我警告你不要总提我的事。”阮述而打断他。
王新风虽然说话极其不靠谱,但阮述而顺着他的话想了一遭,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有点厌烦的情绪。
早就知道顾随是个烂好人,然而真的看到他无论对谁都一视同仁的样子,内心陡然有点不舒服起来。
你真是心胸狭隘啊,阮述而。他对自己说,你以为自己在人家眼中有什么特别的吗?
是啊,原来他内心窃喜,好像有人发现了他的特别,于是对他很好,会把喝醉的他背回家,会替他处理伤口,会帮他做笔记。
其实换作任何一个人,顾随都会那样做吧,那就是他的性格啊。
阮述而摇摇头,把袖子放下,遮住了被水洗得泛白的伤口。
“话说知了还要在你家待多久啊,你妈妈不是三个月前就应该来接他了。”王新风问。
“前两天来了个电话,说寒假会回来一趟,也不知是真是假。”阮述而并不抱希望。
“要是那样就好了,”王新风叹了口气,“你就不用总去打工,卧槽,哪有学生天天为生计发愁的啊,你下学期的学费没问题吧,不够记得跟我说啊。”
“你有?”阮述而问。
“没有……”王新风老实回答,“跟我爸借嘛。”
“用不着,”阮述而摇摇头,“我有办法。”
***
“这张拍得不错,”云夏看着顾随手里的相机,一张张查看刚刚的照片,“这张也不错,顾随你也太厉害了吧,真会拍照,能教教我吗?”
“你也喜欢拍照?”顾随笑了笑。
“看到你的照片之后,就开始喜欢了。”云夏朝他甜甜一眨眼。
“有相机吗?”
“没有,”云夏弯起嘴角,“其实我叔叔是在省城工作的,春节我们家会过去玩,到时候你陪我买一台相机好不好?”
“哦,”顾随随口应了一声,“不过我春节不知道在不在省城。”
“不在家过年?”云夏怀疑。
“习惯了,我爸爸经常在外地工作。”
“这么辛苦啊……没关系,那我们可以先用你的……”她的手悄悄伸了过去,正要覆上顾随握住相机的手时,只听见顾随低头轻轻地“啊”了一声。她顺着顾随的视线往下看,“啊——————”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王新风听见尖叫声立刻跑过来,一脸八卦的样子。他刚刚一直在河边往这边瞄,反应简直比顾随还快。
相机的带子上爬着一只小小的毛虫,云夏一下子跳开,顾随正要拂去,被王新风阻止了:“别用手,这小虫子有毒的,会痒。”
走在后面的阮述而捡起一片落叶,放在毛虫旁边,让它慢慢爬过去。
看见阮述而把落叶放回地上,云夏厌恶地叫道:“赶紧弄死啊。”
“阿弥陀佛,”王新风夸张地念了个佛偈,“这位女施主杀气好重!”
阮述而对顾随伸出另一只手,几颗褐色的小果实洗了河水,正湿漉漉躺在掌心。
“这是什么?”顾随讶然。
“那个难吃死了。”云夏嫌恶地出声提醒。
“山里自己长的油柑,没有施肥,味道不怎么好。”阮述而扔一颗进嘴里,依然伸着手,“尝尝吗?”
顾随挑了一颗。
表情瞬间扭曲,又酸又涩!
王新风哈哈大笑:“半仙,你得多嚼,才会回甘。”
阮述而倒是面无表情。
“他的反应完全不能当作参考,”王新风说,“在披萨店的时候你就应该认清这家伙味觉失调的毛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