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长长的衣摆下——
那里先前还是一条红色的长尾,不知何时居然变成了一双光滑的人腿。
注意到他的目光,齐先生红了脸。
“抱歉,失礼了,让阁下见到这幅丑态。但是尾巴穿不下……咳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齐先生手忙脚乱地拿过堆在角落里的贴身衣物和外袍,扭扭捏捏地说:“可以请阁下先回避一下吗?”
刺客沉默片刻,突然没头没尾地丢下两个字:“十七。”
说完,不理会齐落的反应,闭上眼,翻了个身。
齐落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刺客的名字,或者说代号。
“十七?是你的名字吗?”
无人应答。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一边吐槽着,齐落一边穿好裤子,又恢复了那个衣冠楚楚的齐大先生的样子。
“我穿好了,十七,我有些话想同你说。”调整好衣着,齐落摆出严肃的表情。
刺客十七转过身,睁开眼,平静地看着他。
“你是云影阁杀手,对吧?”
十七依然平静。他并不意外被看破,毕竟组织的刺青就在他左胸心脏的位置。
“你接了刺杀我的任务——放心,我不问雇主是谁——但是你失败了。”
“云影阁的杀手行动前会在后齿缝中藏毒药,我检查过你的口腔,你也放了。”
“……但是,你没有咬破它。这是为什么呢?”
“单纯是因为你觉得可以另寻机会脱身,杀掉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先生不费吹灰之力,还是另有隐情?”
十七的表情出现微妙的变化。
“十七,因为你不想死,对吗?”
“因为你知道我不会杀你,所以想赌一次,是吗?”
“你想活着。”
齐落的眼睛黑而深邃,闪烁着看穿一切的睿智火光。
十七忽然叹了口气,一直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下来。
“谢先生不杀之恩,还望先生成全十七。”
齐落有些惊讶,眉尾微挑。
这家伙,难道一开始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但他动手的时候可是丝毫没放水,自己要真如传闻一般弱不禁风,恐怕早就栽了。
“可是,据我所知,云影阁的杀手都服用过一种奇毒,须每月服用解药才能延缓毒发。莫非,你已解了这毒?”齐落笑眯眯地问道。
这回轮到十七惊讶了,不过,他还未说出什么,忽然脸色一变。
“来了!”十七爆喝。
还未反应过来是什么来了,一只箭矢就钉在马车车壁上。若不是方才谈话时齐落把布帘拉下来了,恐怕此刻被射中的就是他的脑袋了。
“怎么回事?怎么还有刺客!”齐落抱着脑袋蹲下,一脸慌张。
十七瞥了他一眼,这幅怂样,与先前完全不同。他可是记得很清楚,这人的皮肤十分坚硬,连近身发射的手弩都不能造成一点伤痕。
……不,那不是皮肤,那是——“鳞片”。
十七蓦然想起昨夜,齐落手臂和脸颊上闪闪发光的石质物。
现在的齐落,看上去与常人无异……或许比常人还要虚弱。这种状态下无法发挥妖一般都力量了吗?是伪装,还是……
来不及思考更多,车厢外,马匹的嘶鸣和车厢的摇动让两人滚做一团。
“先生!解开绳子!”十七厉喝。
齐落手忙脚乱地抓住他那柄华而不实的文人剑,慌张地抽出一截,混乱中甚至划伤了自己的手。他用受伤的手抓住一根离自己最近的绳子,企图用剑刃锯开它。
温热、滑腻的鲜血染红了绳结,这给齐先生的工作带来不小的负担,极大地拖延了他的工作进度。然而,现实显然不会给他留下这么充裕的时间。
随着一道黑影在布帘上迅速放大,遮蔽部分晨光,十七的新指令也已下达:“丢剑!”
齐落没有迟疑,直接把剑抛起。
马刺耳的嘶鸣声中,翻倒的马车车厢里,拔出一半的剑高高飞起,剑刃反射出十七缩小如针尖的瞳孔。
布帘翻飞的一瞬间,一声清越的剑鸣划响,凝滞时间和空间。
齐落清楚地看见,一大捧血花缓慢地绽放,一颗头颅保持着冷酷的眼神,缓缓向上飞起。有淡淡温度的液体洒落在齐落脸上、身上、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温热的触感几乎灼伤他,但那迅速冷却的凉意又仿佛能冻结他的思维。
直到那头颅骨碌碌地滚到齐落脚边,齐落才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过去,头颅蒙面的布巾半掉不掉地挂着,脸上的表情仍栩栩如生,这让齐落又陷入短暂的僵直。
好在,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死人。他闭了闭眼,转而望向身边的刺客。
刺客紧紧咬住剑柄,两颗尖锐的犬牙陷入剑柄的花纹中,鹰一般低而深邃的眉眼亮起凶光,苍白脸庞上触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