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角流血那一刻突然挣脱锁链嘶吼着被解放。我看见血的那一刻就眼红了起来。
左手捏着烟头深吸一口,指尖传递来一阵烟草燃烧时的热度,我烫的想把烟头扔掉。但是我没有。
另外一个捏着宫锡的女生跑过来要扇我的巴掌,我把烟头朝她挥过来的巴掌死死摁了上去,她的脸顿时由愤怒而转化为扭曲的疼痛,眼线都皱在了一起。
宫锡把那两个女生踹在红砖墙上,额头流血的那个女生摸到自己缓缓向下爬着的血液眼睛顿时瞪的像铜铃一般,手指颤抖着望着我。
我靠近她,砖头上还染着她的血和泥土混在一起。血液从额角歪歪扭扭的爬了她半张脸,配上惊惶的表情在我眼里简直动人非常。这是略带着些诡异的暴力美。
她以为我还要再抡她一下,反而像被按了弹簧似的跳起来咬我。胳膊上一阵细密的疼痛传递到大脑里,手指一松砖头砸在地上扬起一小片灰尘。
“你他妈的属狗的啊!”
我第一次如此中气十足的喊出一句脏话。
我甩了甩胳膊想要挣脱。
宫锡过来捏住女生的后颈把她摔在地上。宫锡眯着打量我。我木着一张脸看了回去。
“张欣媚,今天是你先找我茬儿的,见点红不过分吧?”宫锡掏了根烟点上。
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女生此时面上的神色不太好,可能是被我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搅了局,恶狠狠地盯着我,我被盯的不耐烦。
“你再盯我,你那张脸就别想要了。”
你那张脸就别想要了。
就别想要了。
这句话我妈对我说过,我脱口而出有一瞬间的惊讶。我感觉我妈好像附在我的灵魂里,用打击和谩骂浇筑着我的灵魂,喂食着藏在心底的暴怒怪兽。
可是我不喜欢我妈。
我不想让她出现在我的灵魂里。
我的灵魂里要盛放着宫锡。
张欣媚尖着嗓子说,“一码归一码,你是你,这个小逼崽子是另一码。”她还瞪着我,我真想把那双好看的眼珠子挖出来,在脚下踩爆玻璃体。
“她打了我姐妹儿,这个事儿必须得算清。”她梗着脖子说。
我觉得我可能天生就是个疯子。
我冲到张欣媚的面前,不管她乱挥的手臂和嵌进我后背的指甲。双手死死地捏着她纤细的脖子,我感觉我往后一折,她的头就会扭断,滚到我的脚下变成个皮球。掌心能感受到飞速跳动的脉搏,提醒着眼前这个人正在本能的求生。
后来我感觉手上一空,宫锡把我扯到她身后,她看着我的眼睛。不像张欣媚那样骄纵刁歪的目光,我感觉到那琥珀色的瞳孔里正铺天盖地的席卷着波涛浪花,想要吞噬我。
我突然平静下来。站在宫锡身后,垂着头。
“这回你和她也算结了吧?”
张欣媚腿上失力狼狈地滑坐在墙根的砾石上,咳嗽得双颊通红,她那两个姐妹儿连忙跑过去给她顺气。
“今天这个事就揭篇儿了,以后不许借此找茬。”
宫锡冲她们扔下这句话转身拖着垂着头的我拐出了小胡同,走到街道行人走路的地方。
身旁一辆大货车呼啸而过,裹挟着热风,吹在我们的脸上。宫锡站在我身边,抓了抓头发一脸烦躁的看着此时摆出一派逆来顺受垂头丧气又有些柔弱得不敢反抗的我。
我可能是醒了过来。
在刚刚她拉开我,在她碰到我,掌心和我裸露的小臂肌肤相贴时候。
我醒了。
我这才意识到我做了多么出格的事情。我不仅拿砖头砸人我还用烟头烫了别人手心,甚至还差点要掐死一个人。这是我平时发呆才会在脑子里活灵活现险恶场景,今天终于实现了。
我有点害怕。
我不敢看宫锡。
我从来都是在班级圈子的边缘人物,和这些混社会的人撇的清清楚楚,我就是大街上再普通不过的初中生。却做出了有悖于我平日性格的事情。我害怕宫锡无法接受我。我害怕她说我做作扭捏。
“怎么了?摆这么一脸色?刚才不是挺厉害吗?”她唇齿间呼吸的热气喷在我的耳边,我感觉从脚心升腾起一股邪火。
她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递给我。
我接过来叼在嘴里。
她又扔过来一个打火机。
我点燃了这支烟。
吐出一团烟圈之后我望着她的脸,长相很有男相的一张脸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分明的下颔线。
“你叫什么?”
一旦隔着缭绕的烟雾,我的感受就变得不真实。
”厉琅。”
“哪个学校的?”
“和你一个中学的。”
“嗯……你刚才跟头红了眼的豹子,要吃人似的。”
“……是,是吗?”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形容,还是从宫锡的嘴里说出来,我觉得又惊又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