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嵎不解,皱眉道:“莫不是送错了?我们没点这些。”
“没错没错,”店小二腆笑,扬了扬下巴,乐呵呵道:“这是那边站着的那位姑娘点了叫小的送来,说是送给二嫂嫂的。”
二人往店小二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楼梯边伫立着一窈窕少女,粉胭脂凤钗头,鹅黄裙衫金缎裾,面目似海棠含露,腰身如细柳迎风,其间挂坠着一柄蟠龙玉带钩,身后跟着两个低眉垂目的丫鬟,赫然是一派大家闺秀之貌。
阮怡棠亦在看着二人,目光纯然明艳,仿若山茶花一般柔美,勾唇微笑,默然颔首示礼后,便下楼离去了。
(二十一)
天幕穹窿,夜色似水,星子如清河满天。
马车内,一旁的扶手架上燃着一尊小香坛,紫烟袅袅升空。粤绣背垫的流苏穗子随一路上的颠簸悠悠晃荡,纪殊的目光落在方才茶肆里用油纸打包好装进小食盒中的糕点,微微觉得有些胸闷。
即使是在仅有二人相对的马车中,万嵎仍然坐得腰背挺直,仿佛行军出征时那般,趁着些许空隙闭目敛神,养精蓄锐,眉目锋锐凌厉,鼻梁耸然屹立,周身充斥着生人勿近的戒备,不言而威。
回程路上,纪殊时不时撩开车窗帘幕的一角,看已归至何处。沉寂的车厢中,仅听得车轱辘行路声与马蹄踢踏声,睁开眼是万嵎无甚表情的面色,合上眼是阮怡棠在茶肆中最后那抹柔情蜜意的笑,纪殊心中倏然像被人撬开了一个缺口,刺骨难捱的风悉数灌进,将一捧温热柔软的心意渐渐冻得冰凉。
三月暮,夜风依然裹着丝丝凉意,夹带雨后清新的草木湿土香气,从车帘中频频灌入,吹散方才春江花月下的点点暧昧旖旎,吹得人清醒三分。
“吁——”
马夫低喝一声,缰绳一拉,骈马便止住了步子。纪殊还未来得及说话,万嵎已经睁开了眼,神色中比之先前多了几分克制,少了几分亲昵,径自下车去了。
纪殊望着他的背影,不禁苦笑。到底阮怡棠伴他多年,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芳心相许经年之久,默契非常,阮怡棠那抹笑意的惊鸿一瞥,寓千言万语于默然中,万嵎想必是看懂了。而自己对万嵎而言,不过是认识了三月有余的人,只不过碰巧成了婚,结了契,仅此而已。
上将军府大门前竟是反常的热闹。人头攒动,远远便听见杂乱人声交谈。两扇厚重的暗红漆木门上,数枚排列整齐的浮沤钉被火光映得闪闪发亮,左右各两尊石雕猛狮,一雄一雌,一吐一纳,狮首微明,獠牙利齿,夜风沉沉呼啸而过,仿佛狮兽低吼。
马车将将停稳,万嵎纪殊二人甫一下车,就见一众人齐刷刷的目光悉数投来。一众立在门前的人,有熟悉的面孔,有生疏的面孔,连长兄万崐和夫人萧氏都出门来了,可见事态之急。
“钧嵩,”万崐见了万嵎,紧蹙的眉头才稍微松一些,立刻唤他,“快来,有要事。”
万嵎眼皮微跳,大阔步朝兄嫂二人走去,瞥见二人身后竟还站着自己的侍妾许析梅,不禁有些疑惑:“何事如此大动干戈?”
确实称得上是大动干戈了。如今谢夫人年渐老迈,万府中馈之事理所当然地交给长嫂萧芝蕴,长嫂都出面儿了,事情还算挺大的。
万崐停顿片刻,沉声道:“许大人今日戌时三刻辞世西去了。”
纪殊步子比万嵎稍慢一些,万崐此言一出,他也恰好行至万嵎身侧,对上萧芝蕴身后不施粉黛一身素装,眼角泛红的许析梅,薄唇一抿,颔首示哀。
万嵎默然半刻,一旁许府派来报丧的汪管事便道:“老爷合眼前,还念及三小姐与将军,许是想再见一面,可惜我们派下人来寻时,将军和二夫人恰好不在府上。”
三小姐说的便是许析梅。许析梅在娘家三姐妹中排行第三,虽是庶出女,可身姿样貌生得动人,善诗书琴画,很是得父亲喜欢,女儿出嫁时还多日不能释怀。
汪管事的意思很清楚了,这是希望万嵎能同许析梅回娘家守灵七日。万嵎如今是名满天下的靖北将军,两率大军三败戎狄的赫赫功名为时人传唱,能回去给岳父守灵,也算是给老人家再添一笔身后殊荣。
万嵎看了一眼身侧的纪殊,又问万崐:“爹娘怎么说?”许析梅名义上是侍妾,又已出嫁,按照世俗事理,若想回娘家替父亲守孝,应先征得公婆首肯答应。
万崐点点头,道:“爹娘皆许了。”
许析梅之父许鹤乃是当朝礼部侍郎。先前万崐欲科考举仕,万长山便给万嵎拉了这门亲事,希望许鹤能给万崐疏通一二,可惜之后万崐依旧落榜。
不过许鹤此人还算仗义,给万崐谋了一个清闲的官位,虽品阶略低,但月俸银两还算可观的,事务也并不繁琐,算是个差强人意的肥缺,因而万家也尤甚感激其知遇之恩。
汪管事在一旁殷勤道:“将军,许府马车已备好,您可现在就可同三小姐一道过去。”
万嵎皱眉不语,侧过头去,恰巧与纪殊对上视线。
先时孙大夫说的那番话如同再现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