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臻笑了起来:“我不缺什么。”
苏砚棠说:“你可以要一些别的。”
苏臻看着他:“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苏砚棠愣了一下。
苏臻轻轻笑了一下:“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没有别的。”
第一盘菜端上来了,苏臻看着盘中小小的几颗菜,他突然说:“在遇到你之前,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跟爷爷一起住。”
“跟我说说你小的时候。”苏砚棠给他夹菜,夹了两筷子,就把所有的菜都夹到了他的碗里,“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我也不太记得清,小时候好像一下子就过去了。”
苏臻津津乐道地说:“你知道吗?小孩子都是很好区分的,因为每个小孩总有一些特定的行为。我小时候住的那条老街,爷爷每次出门都拖着布袋,布袋拖在地上丁零当啷地响,所以我听到声音就会追出去看。对面筒子楼里有个女孩,她的妈妈很爱打扮,总是抽烟,她在家总是被妈妈打,出门还要被小混混打,她的标志性动作就是一听到妈妈叫她,就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的脸。还有一些女孩,她们走到老巷子就会成群结队地尖叫着大笑,稍微大一点的男生一到巷子口,就从书包里拿出足球来踢。”
他记不太清了,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忘记。
尽管记忆里的黄昏已经泛着褪色的金黄,那些活泼生动的面孔都已经面目不清。但他们就像是一张张简笔勾了出的图画,当他翻开记忆时,那些图画掉落出来,他总是可以轻易地辨认出往昔的痕迹。
“你和他们还有联系吗?”苏砚棠微笑着听他说。
“没有了。”苏臻的筷子顿了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记忆中的老街告别?
苏臻仔细回想,却发现记忆如水一般流动起来,难以从中捕捉出某一个精确的时间。
他只记得刚上小学不久,那或许是一个阴天,又或者阳光正好,又或者下着雨,那天他没有听到爷爷回来时,布袋发出的叮当声。
当时他还很小,对生活敏锐却又迟钝。他并没有意识爷爷已经死去,只是突然发现,自己那个熟悉的动作,再也无处施展。他感到有一点点恐慌,也有一点点伤感,于是呆呆地在门口等了很久。
然后,他就去学校寄宿生活。他不吵不闹,表现出一些惊人的模仿和学习能力。虽然有的时候,孤身一人会遇到麻烦,但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将近十年。然后,命运像是要突然赏赐给他什么,于是他过于幸运地遇到了眼前这个人。
“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是什么感觉吗?”苏臻的记忆一路飞驰,定格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瞬间。
“什么?”
“我也不知道。”
苏臻笑了一下,静静地凝视着他:“我是一个很迟钝的人,在遇到你之前,我所有的感情都是装出来的。但你不用觉得我过得很艰难,我没有情绪,所以也体会不到孤独,害怕,当然也不会觉得快乐,我一概……没有这些。”
苏臻慢慢地说:“对于一些共情能力极差,但是社会化程度很高的的人来说,犯罪的风险,也会比一般人高。”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或许有朝一日,会变成一个极端可怕的罪犯。”
苏砚棠这样静默地回望。
此时此刻,他面前的这个少年,依然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只是现在里面安上了一扇小小的窗扉,把他藏在了里面。
苏臻情不自禁地说:“当时你看着我的时候,我觉得你把我看穿了。”
“我只是被你吸引,没有别的理由。”苏砚棠看着他。
在遇到这个人之后,苏臻蛰伏多年的,对生活的感觉,以一种极端可怕的方式回到了他身上。
他所有的情绪跟随着这个人翻滚、搅动,他的生活被搅得天翻地覆。
第二道菜,第三道菜接着都送上来了。他们就这样一会儿聊天,一会儿吃饭。每上一道菜苏臻把凳子往边上挪15度,等三道菜一上,他已经悄无声息地挪到了侧边,不等剩下的菜上齐,他们已经挨着坐了。
服务生视若无睹,放下盘子祝他们用餐愉快。苏臻希望沈霄能到这个饭店里来接受一下职业培训,不要没事老挡在他们俩中间。
反正每道菜分量就这么点,苏臻就把菜全都夹到苏砚棠的碗里。
苏砚棠拒绝:“我给你点的,你别什么都给我。”
苏臻也拒绝:“我也可以照顾你,不想让你单方面对我好。”
“待会儿去哪儿?”苏砚棠问,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我去一趟卫生间,回来说。”苏臻站起来,转身朝卫生间走过去。
卫生间像是某个公司的盥洗室,白瓷墙很干净,苏臻关上门,在里面静静地等待。
大约两分钟之后,有两个人推门进来。
这两人靠近门的脚步很轻,好像故意猫着脚步。有个人小心翼翼地开了一条缝,然后探进半个脑袋。
苏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