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把没绣好的腰带拿过来,趁着闲暇便打算继续绣下去。风微也乐得见她有精神捣鼓捣鼓其他的东西,总比一直睡着,精神恹恹的要好。精气神总是要自己讨来的,越困越贪睡,越贪睡精神便越不济,还不如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何昭昭手中的山水绣了一半,已然有些风采了,乌黑的底色上,是重重迭迭的远山,不是那种青绿的亮色,而是适合男子的墨灰,山峦的边缘倒是用稍微亮一些的青线描绣,很是精巧。
每一针每一线都是何昭昭用心而为,因此也比平常绣荷包绣手帕要慢上许多,生怕错了针,就不好看了。
她垂着头仔仔细细的就着日光绣腰带,过了一日,又迎来了旧客。
商婕妤在她吃了早膳后便来了拾翠居。
这两日她借着养病的由头贪睡晚起,日上三竿了才让丫头们伺候梳洗,稍微打理了自己后,才勉强吃些热粥小点心,也用的不太多,但太医开的药和崇帝赏赐的滋补品,是毫无例外的全都用了,尽管她确实不太爱喝,但耐不住那是崇帝请来的人,也是他下的吩咐,不敢不用。
“瞧瞧你这样,哪还有从前的样子。”商婕妤拧着眉心疼她,但嘴里就是气得不吐好话。
何昭昭理虚地朝她笑笑:“好了许多,过不了几日便又同往常那般生龙活虎了。”
“哼,促狭鬼。”商婕妤瘪了瘪嘴,仔仔细细打量她。瘦到没觉得瘦,只是精神比从前要蔫弱许多,脸色也不如从前那样红润娇艳,嘴皮子和脸颊都泛着白,看起来就是受了虚。
“听风微说那日回去你就病了,这病也不是空穴来风,只怕和你自己有极大的关系,你又何苦这样折腾自己呢!”
何昭昭噤声不语,她知道这场病全是因为心绪迷乱,意魔入侵而起,她这两日也曾想如何去抵抗,如何让自己摆脱,但仍不得其法,自个儿钻在牛角尖里,一直都出不来。
商婕妤见她这样,叹了口气,娓娓道来:“我原本是家中的庶女,娘亲被母亲欺负,没过几天好日子就自缢了,她也是正经的官家小姐,只是门第不如嫡母,才落得这样的罪受。祖母怕得罪我娘家里人,便把我养在跟前,也让我避了很多争端。”
何昭昭听着她慢慢说,心里愈发平静。
“我家中也有个任性的嫡妹,和那日的何二如出一辙。你现在瞧着我温和,但没出阁时,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她想仗着嫡庶与我作对,我也不会让她好过。说起来,唯有你自己坚强了,才不会让人轻看,总是忍让退却,不给自己设一道限,别人总想着要践踏一二的。”
何昭昭似有所动,神情有些悲伤:“可我从未想过要与她争什么,只想一个人好好的。”
商婕妤握着她的手,温热的触感让她心安:“即便想要安居一方,也要有能力明哲保身。靠其他人是不行的,你只能靠你自己。不说是否要争宠,哪怕等到人老珠黄时,也是有身份有底气的。说再多也都是虚无缥缈,唯有你自己能过得好,那都好了。”
不管什么路,总有一线生机,争宠也罢,不争也罢,跟随心意去走就好。
她想起苏姑姑在入宫前同她说的这句话,也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苏姑姑还说,不偏执才会心境远阔,凡事顺其自然,才能获得长久。
她因何家而起偏执,认为自己是权谋的工具,是不带人情的牺牲者,但究竟怎么看待自己,从来只有她才能自我决定,这便是不偏执,这样才能不拘泥于他人的眼光与口舌,唯有自己好,顺其自然,才能开心快乐。
她如醍醐灌顶般,这些字句像珍珠一样一连串地相连在一起,渐渐把她心头的乌云吹散,很多看不清的东西渐渐变得明晰。
她想抛开许多纷繁错杂的思绪与念头,专注于当下才是真。
心思明澈后,眼神也变得熠熠生辉,虽然面色仍白,但至少精神瞧着更好了。
“姐姐此话令我明白了许多。”她回以商婕妤一抹释然的笑意,看起来生动很多。
商婕妤深深望她一眼:“我虽然并不知你与何二姑娘之间的恩怨纠葛,但应该也不会太好过吧。”
至于代嫁一事,何昭昭是不会说出来的,因此对于她自小住在全州,今年才到京都这些林林总总的纠缠,也不宜与她提及。
见何昭昭并不打算亲自说,她也没有再深究的心思,总归是想着她说出来心里约摸会好受一些,但人人有难念的经,各人有各人难处,她不执着于此。
“你自己想开了就好,我来拾翠居也只是想着开导开导你,看看你如今怎么样了。我可不想你就这么病着,让我没个说话的人。”
何昭昭忍不住笑出声:“小疾而已,不算是严重的,等过些日子,我去朱境阁陪姐姐说说话。”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胁迫你,说过的话便要做到了!”商婕妤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回去了,不扰你休息。”
“嗯。”何昭昭命风微将她送到拾翠居外,而后将背后的软枕取出来,枕着花枕小憩,唇角都是带